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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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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夜顛鸞倒鳳不提。等到最後, 朕倦極而睡。再到半醒之時,朕還沒睜開眼睛, 就察覺到身前熱源。這和平時起床上朝前的感覺不太一樣, 朕下意識地摸了摸。

“時辰還早,”有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,似近似遠, “陛下接著休息罷。”

即便朕還沒完全清醒,也能分辨出這是謝鏡愚。身後的酸軟和未散的困意無一不提醒朕發生了什麽,再想起中秋放假……朕一點也不想說話,只朝那個方向靠了靠。

謝鏡愚原本就攬著朕的手順勢收得更緊。“陛下……”他輕聲喚道。見朕不動彈,他便安靜下來, 發頂隨即傳來輕柔的力道。

現在這姿勢,他該不會在親朕的頭發吧……

朕模模糊糊地想著, 有心看謝鏡愚此時的神情。可是眼皮重逾千斤, 下一刻朕又睡著了。

再睜眼的時候,天光已然大亮。身邊人沒了,朕估計這是已經日上三竿的意思,便也想起身。可稍稍一坐, 尾椎就開始抗|議。朕記得昨夜的情況,暗呼自作孽不可活,這下真吃教訓的人變成了朕。

不過身上很清爽,想必謝鏡愚已經打理過。朕稍稍吸口氣, 勉強換了個側坐的姿勢,感覺總算舒坦了一些。

就在這時候, 門扉一動。謝鏡愚拐過屏風,見朕正倚在床頭盯著他,驚得差點把手裏的托盤摔了。“陛下,您怎麽起來了?”

朕朝還閉著的窗戶努了努嘴。“都什麽時候了,朕還不能起來?”而後朕又問他:“你府上沒人了麽,這等粗使雜役的活兒也叫你做?”

原因別無其他——朕發現屋子裏多出了木盆熱水,而謝鏡愚剛進門,朕就已經聞到粥香。

“這等小事,臣本來就喜歡自己做。”謝鏡愚解釋,把托盤放下就要來扶朕,“臣服侍陛下洗漱。”

朕知道他什麽意思,但——“朕自己來。”見他瞬間一臉委屈,朕不由猛瞪他:“朕的手還沒斷呢!”

雖然謝鏡愚不情不願,但朕堅持的事情他向來不會忤逆。過了片刻,朕洗漱完畢,又喝了一碗粥,便說夠了。

“陛下,”謝鏡愚遲疑地端著空碗,一副不確定的模樣,“臣府上的廚子遠不如尚食局……”

“得了,別說有的沒的廢話。”朕吃飽後又開始犯困,但事情沒做完,只能強撐精神拍了拍身側,“過來,朕有話問你。”

謝鏡愚趕忙照辦。他坐得近了,朕才註意到他眼底有些青黑,本來準備好的話出口就變成了另一句:“你昨夜沒睡好?”

註意到朕的目光,謝鏡愚下意識地摸了摸顴骨邊上。“沒有的事。”

朕不信任地盯著他。“你要對著水盆照照你自己麽?”

“不,臣只是……”謝鏡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,但最後還是老實交代了:“臣只是不舍得睡。”

這話說得,朕沒忍住高高挑眉。“你的意思莫非是,朕睡了多久,你就看了朕多久?”

“沒有從頭到尾。”謝鏡愚立即為自己辯解。

朕現在已經把謝鏡愚的脾性摸得很通透。沒有從頭到尾的意思是,他中途扛不住睡了一會,但那不是他的本意。朕又想起半夢半醒時他的話,心道那時候他沒睡、怪不得反應這麽快。“朕睡覺有什麽好看的?”

面對朕的詫異,謝鏡愚有點窘迫。“畢竟機會難得。”

機會難得?看著朕睡覺的機會難得麽?

他說得太簡略,朕稍稍想了想,才明白其中關節。論魚水之歡,早就不是一次兩次;但後續都是各自回去、裝作無事發生,確實從沒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著再起來過。“你說你……”朕嘆氣,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——不管說什麽,都沒法繼續接昨天的事情罵他了。

但提起昨天,朕就不意想到了另一件事。“你的手腕如何了?腳腕呢?”

聞言,謝鏡愚立刻垂下手,但被朕眼疾手快地抓住了。“你以為這時候你還能躲得過?”朕嗤了他一聲,便撩開他寬大的袖口。只見近手背的地方勒出了一道如皮套寬度的血痕,一時半會兒怕是消不掉。再看另一只手,也差不多。

“怎麽會這樣?”朕不由蹙起眉。

“昨夜陛下用唇舌……臣實在忍不住。”謝鏡愚一嘴就帶了過去,顯然不欲多提。

朕回想了下,意識到他說的應該是他最後不自覺彈起身來的時刻。彼時朕光顧著不要被嗆到,確實沒註意別的。“那你上朝怎麽辦?”傷痕這麽靠外,隨便一動就會被人看到啊!

“這也是臣想和陛下說的。”謝鏡愚道,“臣預備請病假,留在府上辦公,請陛下恩準。”

朕想了想,也只有這個辦法。主要因為痕跡實在太過明顯,一看就不是正經玩意兒弄出來的。“那就這樣辦罷,等你傷好了再回來。”

謝鏡愚立即稱謝。朕向來不耐煩他周到的禮儀,便打斷他道:“魏王到底怎麽回事,現在能說了麽?”

此時再瞞著朕也毫無意義,謝鏡愚便大致講述了一番。朕聽了聽,事情走向基本和朕的猜測一模一樣——雍蒙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謝鏡愚收手,謝鏡愚當然不肯;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,便翻臉了。

“也就你們倆,才能讓滿朝都傳得風風雨雨。”朕沒忍住嫌棄。尋常官員不和哪裏至於鬧成這樣?

謝鏡愚低垂著腦袋,以此表現自己真誠認錯。“驚動陛下確實是臣的錯。”

潛臺詞,和雍蒙鬧翻一點錯都沒有?

對他的死心眼,朕向來只有服氣的份兒。“那你說,這爛攤子要怎麽收場?”

謝鏡愚停頓了一下。“臣還不知陛下和魏王殿下說了什麽。”

“朕只是告訴他,若是再有下一次,就讓他滾去嶺南,這輩子都別想回興京了。”即便是再說一遍,朕還是覺著沒好氣。

聽出此嶺南與彼嶺南不同,謝鏡愚頓時大驚失色。“陛下,您實在太過莽撞了!”

不用他說朕也知道莽撞,但真聽到他說朕還是很不爽。“不然呢?你覺得朕還能給他好臉色?”

謝鏡愚沈默了一瞬,再開口時聲音很輕:“臣謝陛下對臣的維護,然而魏王殿下輕易不可動。”

對此,朕的回答是一聲冷哼。

見朕不買賬,謝鏡愚並沒退縮。“魏王殿下向來識得進退。他這次錯判了,並不意味著他會繼續錯判。而且,他對陛下沒有貳心;便是有些別的,也罪不至此。”

朕聽到雍蒙就心煩,更心煩的是朕還知道謝鏡愚說的是對的。“那你再說說,魏王向來機敏,為何這次會錯判至此?”

謝鏡愚肯定知道答案,但他沒有立刻回答。他望著朕,朕也望著他。好半晌,他才緩緩開口,語帶澀意:“因為臣沒法過中秋。”

在他說出口之前,朕已經猜到了——謝鏡愚是南吳謝氏唯一的後人,朕早前也確實因此忌憚他;後來根除康王這個禍患,但除了朕、謝鏡愚、阿姊及辦事的嚴同覆,根本沒人知道。雍蒙也不知道,故而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朕還有戒心;由此推斷,朕與謝鏡愚肯定是面和心不和,無論多親密都是逢場作戲而已。

朕將康王已死之事保密,為了是有人借機作亂時戳穿他;結果變成個麻煩,實在始料未及。“此事是朕的疏忽。若是朕早點……”

這話沒能說下去,因為謝鏡愚突然傾身,用唇舌結結實實地堵住了朕。片刻之後分開,他啞聲道:“臣能遇到陛下,實乃臣畢生之幸。”頓了頓,他又補充:“而且,像這樣的問題,也不會有下一次了。”

朕不知道他是有自信不會被更多的人發現,還是保證發生類似之事後他不會再做隱瞞。但無論如何,除了阿姊,朕想不出有比雍蒙更麻煩的知情者。“小心駛得萬年船。”朕不由嘀咕了一句。

謝鏡愚深以為然地點頭。像是突然想到什麽,他轉頭看了看窗。“陛下打算何時動身?”他問,“陛下已經到臣府上一整夜,臣擔心……”

他可能想說朕該回宮了,但朕聽出了他話語裏隱藏的不舍。今日中秋,天下團圓,可他孤家寡人,而且已經這樣過了十五年……

“出都出來了,等入夜再回去。”朕不假思索地道,話出口才想到要找個好借口頂住。不然萬一明天大臣們知道,這事兒就不好解釋了。

謝鏡愚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神情。可不過片刻,他就回了神。“然而……”

“沒什麽然而。”朕擡起手,幾乎粗魯地阻止他繼續反對。“朕是天子,朕說了算!”

謝鏡愚在朕掌下張了張嘴,但沒發出聲音。似乎確定了朕的不容置疑,他不自覺地彎起眼,一個火燙的吻隨即烙在掌心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我撒起糖來我自己都怕╮( ̄▽ ̄")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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